熱血青年很向上

妳傳來的訊息疑惑地問我：到底自己哪裡做得不好？為什麼看別人帶小孩都好輕鬆愉快，自己卻愁雲慘霧。「是不是我不適合生養小孩？是不是我功課做得不夠？是不是⋯⋯」

我沒有截斷妳的疑問，而是在螢幕的這一端，想起幾個月前，我也是流著眼淚，向別人說出類似的疑問句。

我的孩子只比妳的孩子大上幾個月。這是我成為新手媽媽的第一年。孩子的成長飛快，需要花很多時間精力跟在她身邊，為她清理不宜出現的尖銳危險、為她收拾她搗蛋破壞的殘局，也有每日的例行作業：吃飯睡覺、洗碗洗衣。

相對的，能夠靜心閱讀、沉澱思考的時間，也就少了許多。

很多人都會說，妳要愛自己，妳要快樂，孩子才會快樂⋯⋯噢，知易行難。

明知該留下一些空白餘裕，妳我還是為了孩子的事，腦袋轉個不停：該去附近的有機食材店採買食材，還是大老遠的去小農市集大肆採購？該不該打開電視讓孩子看巧虎，還是買上次別的部落客介紹的感統玩具給她玩？大家都說小孩給別人帶好可憐啊，心情有點波動了，該不該辭掉工作，專心陪小孩？

「我看妳好像都不會累？」妳問我。

「才不是啊，我累爆了啊！哈哈！」我大笑回應。

怎麼會給人我輕鬆的錯覺呢？攤開每日的行事曆，我夏天六點起床，整理寶寶要帶到托嬰中心的日常用品、幫她換好衣服，七點多出門。坐在早餐店吃早餐，是我一天裡最悠閒的時刻，我會一邊刷手機用 RSS reader 讀自己有興趣的資料，一邊享用美味的早餐。

用過早餐後，搭上公車，視當日塞車的狀況決定我的打卡時間。進辦公室後，就是不停地接電話、寫程式、回信。午休時間忍不住會一直上網 Google 近期遇到的育兒問題。下午繼續接電話、寫程式、回信，完全無法預料在關機後，會不會突然冒出一通電話要我重新開機處理問題。

冬天太貪戀棉被的溫暖，賴床到七點，彈性上下班的我，每天都認真檢討自己是不是該早點出門上班，以便早點從托嬰中心接小孩回家。有時也好想悠哉的整理好每日工作的尾巴，喘口氣，再去托嬰中心接小孩。但想到寶寶從教室裡跑出來撲進我懷裡的模樣，又忍不住從辦公室一路跑進捷運車廂。

回到家，唸繪本、陪著玩玩具，煮簡單的飯菜餵飽小孩和自己，先生回來會接手幫小孩洗澡和洗碗等種種家事，我趁機鬆口氣，回到電腦前記帳、記錄寶寶的成長狀況、繼續查資料看看最近遇到的疑難雜症該怎麼面對⋯⋯

我們這個年代的父母。資訊和資源太豐富了，反而要篩選過多的雜訊：究竟哪些教養方式是適合我們的家庭的？哪些是過時的方法，哪些又是傳承的智慧？

而社會對我們的期待又那麼高。我們這一輩普遍是教育程度較高的，於是大家以全能的角度來評估我們該會的技能：應該懂得如何餵養孩子、開發潛能，同時扮演孩子眼中的偶像、追求自我成長⋯⋯

啊，好累。

經過了一年多後，我才慢慢明白，大家口中的「愛自己」是什麼。

以前總是覺得，如果提出「我需要自己的時間」，會被人質疑自私、不負責任。所以拚命地勉強自己。

經歷幾次體力透支併發的頭痛、全身無力、情緒崩潰之後，我終於明白，還是要好好地重視自己內心的需要與脆弱，才能繼續往前。人生那麼長啊，如果現在就倒下去了，那就沒有未來可言了。

前幾天讀了蚊子血的《歸零》，很訝異地發現在學術上曾經耀眼的她，先前也是一個累壞了的全職媽媽。我更能接受「我只是一個偶爾也會累壞了的職業婦女」了。 :p

妳我都只是孩子的媽媽。不需要那麼完美，那麼堅不可摧。真的。

佛典裡有個故事「六個半餅」：

「今天我覺得肚子很餓，特別花了一整天的所得，買了七個燒餅。可是吃完了六個餅之後，第七個餅才吃到一半，肚子已經飽了！早知道這半個餅能使我吃飽，那前面吃掉的那六個餅，豈不是平白浪費了麼？」

我常想到這個故事。我花了大半年吃掉六個餅，才能在最後的半個餅裡得到頓悟。所以，如果妳覺得累，需要發洩，我聽妳說。

我不會告訴妳，「早聽我的話就好了啊！我早就跟妳說了！」

我也不會告訴妳，「這很簡單啊，妳看我還不是這樣過來了。」

這是我從寶寶身上學會的。許多看似簡單的事，在初始時，都好困難。寶寶們學會第一個翻身、學會第一次爬行、學會邁出第一步、學會說出第一組字詞、學會有識的接受我們的指令⋯⋯都是要花好多時間去統合腦袋與身體的混亂訊號的。

我們也只是新手媽媽。要從突然加入新夥伴的人生裡，重新理出順序，其實很困難啊。能做得不錯，就很值得互相鼓勵了。

很久以前聽過的一首李亞明，最近我常在上下班的路途上輕輕哼起來：

「放輕鬆，放輕鬆，其實每個人都會心痛。喔～有時候，有時候，灑脫不會永遠出現在你的天空。」——李亞明，《放輕鬆》

現在的我，還是不會放棄工作。但如果妳來找我聊天，告訴我妳決定要離開職場了，我也會祝福妳順利，不會抓著妳的肩膀告訴妳，「女人經濟獨立。情感才能獨立，妳萬萬不可離開工作呀，以後回不來怎麼辦。」

這一年多來，我深深覺得，生命每一個安排，都會帶著滿懷疑惑之人，走進受祝福的順遂境地。只是抵達終點之前，有時有陰暗隧道。過去了，就好了。

偶爾我們都會覺得累，都會難過得想要躲起來。嘿，親愛的，放輕鬆吧。

胖鹿表示：「我可是放空界，啊不是，是放鬆界的大師！快來跟我和熊熊一起玩吧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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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/12/30 感謝親子天下嚴選推薦！讓我們上首頁又讓這篇文在 facebook 曝光！（大心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