熱血青年很向上

親愛的小麋鹿，媽媽今年最常說的句子，應該就是「人生好難」吧。

疫情裡我覺得光健康快樂的活下去就好困難。還有，有時我會被人質疑能力不佳，有時我也會好奇他人的能力是否與我期待的有落差，而使結果偏離原本預計。

我想要教會妳的事也是。有時我覺得精疲力竭，但妳似乎依然惘然。

妳記性好，觸類旁通，能把生活的片段與妳聽過的故事連結。妳敏感，可以感受到細微的震動、環境的變化、物件擺置的方式不同。妳體力滿滿，跟我一起玩健身環時，我隨便一個小關卡跑到一半就開始喘，妳連著好幾關都不累。

有的人說看不出妳有什麼值得栽培的特殊專長，我想的是，會不會妳的專長不在某項單一技能，而是我們還沒有接觸到的活動呢？比如說，我幼年時習字的速度很慢，在我獲得老師與報社給我的肯定之前，我也從未想過，能夠在我的人生道途上開始喜愛寫作，而後來在科系的選擇，我也因為清楚我自己對典籍沒有那麼多的熱愛，所以沒有堅持要考中文系。

成長是漫漫長路，我們看不到遠方，還需要繼續前進，持續調整方向。有時我覺得很像公部門的經典用詞，「滾動修正」。

這一年之間艱難的事何其多。我們各自的生活都岔出了我們不曾設想過的內容。在疫情告警升到三級前後的那幾個月，讓我感到無比痛苦——當我崩潰吼妳時，我開始自我懷疑，我不是曾經是那麼珍惜寶貝妳的母親嗎？我是不是在練習不壓抑自己的同時，沒有拿捏好與人相處的界線。

但多數時候，妳還是不計前嫌地原諒我，給我滿滿的熱情，我下班時妳就衝到玄關迎接我，「我最愛的阿迷回來了！」

時間過得好快。每年我都會回想，當初去醫院生產，我可以在為計程車司機指路時，從後座清楚看到擋風玻璃前出現一輪明月。如今的妳，在我們從捷運站走往體操教室的路上，妳清楚地對我說，「今天的月亮好亮好圓喔。」

生命如此神奇。八年前從我體內嘩地一聲衝出來的妳，綿綿軟軟的，我在哺乳室抱著妳餵奶，好怕折傷妳手腳；八年之後的妳，在家裡把地墊鋪好，就砰砰咚咚的練起倒立，靈活得不得了。

我也感覺到我們越來越不同了。在孕期時，我吃甜食，妳就活潑滾動，我走到哪，妳就跟著我到哪。但現在，我們在飲食、興趣、情緒、事物的判斷、前進的方向，都開始有了不同的選擇。

今年的妳對生日有各種浪漫的想像，給了我妳的願望清單但也不勉強我要從哪項實踐，期待我能順帶把禮物藏好讓妳加碼玩個尋寶遊戲，希望有各種繽紛的裝飾⋯⋯

我在文具行考慮是否要購入那些彩旗紙花時，心想在我樸素的人生裡，好像也沒收到這麼多花樣過。但想想與我密切互動的人都懂我害怕生活脫離常軌，也許沒有驚喜的生活，只是不輕易讓我受驚。

雖然我常笑說我這個人與世界如何疏離，queen of 邊緣，但我記得我唸書時的生日，我會想方設法送同學各種奇妙的禮物，同學們也幫我收集四方祝福，大地遊戲一樣地跑遍校園，盡力讓每個認識我的人寫下給我的祝福。

跟妳相處的過程，我一邊試著想要藉著妳重活一次我的少女時代，彌補我的缺憾，也一邊懷念我人生裡這些細碎片段的幸福感。

感謝妳一直很努力，在這個家有許多資源沒點滿的地方，妳好好地陪我們走到了這裡。

祝妳幸福平安。媽媽愛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