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圖片來源:Eva Corral @flickr)
年假的最後一天,我一腳踩上未乾的磁磚,摔個四腳朝天。
惴惴不安地過了一夜,隔天早上我決定請假去看婦產科。
這一週於是就有了疼痛的開始。
婦產科醫師說你的心跳仍健康穩定。
開了安胎藥給我,說如果有狀況可以吃。
之前就吃過小白球的我知道,
這藥吃下去鐵定是天旋地轉、愛睏得不得了,總之副作用很深。
所以我只把它擱在一邊。
當天下午,我依照之前排定的行程,到國泰醫院做了粗針穿刺。
穿刺像訂書機穿過皮膚,咖咖幾聲就完成。恐懼高過於疼痛。
(粗針穿刺,使用這樣的工具從體內取出小肉條。圖片來源:Healthcare Experts @flickr)
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了,這天下午我耳朵痛得不得了。
原本前面幾天就覺得右頸痠疼,這天更覺得難耐。
雖然婦產科醫師給了我一條非炎凝膠,讓我可以擦拭頸部酸痛處,
但早上擦過,下午疼痛的部位卻開始擴散,加之以耳朵太痛,
我還是決定看一下耳鼻喉科,看看是不是顳顎關節炎。
耳鼻喉科醫師說耳朵裡很乾淨,沒有水、沒有發炎,
應該是顳顎關節炎,但孕期無法開任何消炎止痛藥物給我,
只能鼓勵我忍耐、好好休息。
從這一天起,我的害喜症狀突然異常地嚴重。
顳顎關節炎讓我無法好好進食,張口就感到一陣疼痛,
偏偏好不容易吃下肚的三餐都吐得乾乾淨淨。
我們平時常描繪痛苦的形狀、生活的缺憾,
但我發現難受的事,原來也不需要多麼劇烈,就能令人難捱。
原來能正常生活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。
坦白說這一週我的挫折感好重。
非常疲倦。很忙。身體很不舒服。
穿刺的部位復原得很好,沒什麼問題。
但是頸部酸痛無法接受推拿、不能吃止痛藥、不能擦藥貼藥膏,
耳朵痛也是。不能吃消炎藥,只能等它自己好。
所有事只能忍耐。忍耐。忍耐。
要知道我一直是個不愛忍耐的人。
這些忍耐真是百萬挑戰。
前幾週我一直覺得你是很乖的孩子。
體貼我貪吃的個性,不怎麼孕吐,除了疲倦之外,症狀似乎不算多。
或者是我經歷之後就忘了。XD
當然這週你也還是很乖的孩子。
我摔倒了,你也還是乖乖地繼續長大。
只是我因為身體難受,所以覺得心裡也很難過。
星期四,我耳朵裡宛如針戳的痛感稍微減輕。
伸手摸右頰,仍然覺得肌肉很緊,進食或打呵欠時也無法自在張口。
但已經好得多了。
那麼,你還好嗎?
抱歉我一直以低落的情緒騷擾你。
星期五,身體好轉得差不多,右頰時時注意放鬆之下,
耳內的痛感也暫告解除。
可以張口自在咬下食物的瞬間我無敵開心,
頻頻對你重複詢問,有沒有喜歡今天的餐點?有沒有覺得開心一些?
我忽然覺得,擁有正職工作讓最棒的地方就是,
可以在可預期的發薪日領到薪水,而這筆錢雖然不多,
但夠我好好帶著你吃你喜歡的食物、帶你坐車到遠處呼吸新鮮乾爽的空氣。
這一天邦泥也寫信來問我,是不是好一點了。
我趁機問了她 C 級藥物對我們的影響。
因為,非炎凝膠裡的成份 Diclofenac,正是孕婦建議避免的 C 級藥物。
邦泥幫我查了 MIMS,
Diclofenac 在懷孕過程中,
第一期(第 12 週前)與第二期(第 13 週~第 25 週)屬於 B 級藥物,
第三期(第 26 週~第 40 週)則因為可能造成動脈導管閉鎖不全等危險,
而被改列為 D 級藥物。
因此,我現在還可以安心地在合理用量下使用非炎凝膠,
減少疼痛對我們的生活造成的負面影響。
星期六,補上班後拖著疲倦的身體去吃晚餐,
心裡一直在想:要去聽恕樂團在海邊的卡夫卡的不插電演唱會嗎?
好久沒聽豆腐唱歌,很不甘心錯過,
但是我自己好睏好倦,也很怕金屬樂太吵會嚇壞你。
想了又想,最後決定先進場觀望,若是苗頭不對再趁隙脫逃。
不插電版本的演出脫去了金屬的鹹腥氣味,
充滿實驗性質的全新編曲,反而豐富得好有趣。
原本是強烈地表現對社會現狀的叛逆,
新的編曲卻混入了民歌、Bassa Nova 等恬淡元素,
衝突得非常有意思。
我最近變得很常打電話回娘家。
面對疼痛與挫折感,不能吃止痛消炎藥的現在,
唯一能鎮痛的方式就是找一雙能傾聽的耳朵。
你外公說,人在不順利的時候,會懷疑自己的選擇。
但是等到順利的時候,就會相信自己的選擇了。
我完全認同。
剛到台北轉換工作不順利的時候,
會覺得為什麼要放下平平順順的生活跑來。
等到轉換成功以後,就覺得來是好的。是可以打開更多機會的盒子的。
其他的事也是。
人生嘛,是好或壞,都是自己的選擇。
那麼想要的東西,總是會附帶那麼多承擔不起的事情。
通往成功的路途上,挫折感也只是標準配備吧。
雖然現在離「過得舒服自在」有點遠,
但至少你是健康的,這樣就很好。
我們繼續一起加油。